首页/红二方面军/回望硝烟/横沟市锄奸计--------周九银

横沟市锄奸计--------周九银

1928年春天,在偏僻的湖北石首县的横沟市出现了一个动人的传说,说是湖南、江西有个朱毛共产党,专门打土豪、分田地,给穷人撑腰。与此同时,镇子上还出现了许多标语:“打倒土豪劣绅!”“穷人要翻身!”

这一来,横沟市不平静了。街头巷尾,村角地边,到处都有三、五个穷人窃窃私语,纷纷议论。

万恶的刘保长,这些天也很惊慌失措,他不再象从前那样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了,只是终日躲在家里,不出大门一步。

当乡亲们议论这些传说和标语的时候,我也带着好奇和景仰的心情前去倾听,有时也发表些意见。九岁起,我就给地主放牛、当长工,七八年来,受尽了压迫和剥削,阶级仇恨早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特别对刘保长,我更是恨极了,他是一个“棒棰身上也要刮出四两油”的家伙,今天这个税,明天那个捐,就象厮跟在我们身后的一只饿狗。

1929年春天,庄稼正用水,但老天爷却总是晴晴朗朗,万里无云,我们盼雨几乎把眼都盼穿了,就是滴雨不下。父亲只好借来一架水车,叫我准备帮他车水。这时,我们街上的农民刘常云忽然跑来找我,他把我叫到暗地里悄悄说:

“九银,请你办件事行不行?”

“啥事?你说吧!”

我们是老街邻,近几月来又常在一起议论地主恶霸的罪行,所以很熟悉。

“新昌开来了团防队,驻在泥巴坨。你去打听一下,看他们 有多少人。”

听他这一说,我就估量刘常云这人是有来头的,是在暗暗跟官家作对,因此就很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我瞒着父亲跑到泥巴坨去打听。不巧得很,团防队来是来过一个班,但在前一天已经回新昌去了。我就把这情况告诉了刘常云。从此后,他叫我做的事就更多了。

镇子上的传说在扩大着,红军的消息也传来了,说是柴山有段德昌、段书甲的游击队,也跟朱毛红军一样,打富济贫。听到这消息,穷人们更高兴了。

有一天,刘常云和另外两个人来找我说:“共产党的人要来了。”我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就说:“不过说说罢了,晓得人家在哪    儿?南京到北京,好地方那么多,人家看得上你横沟市,别哄我    了。”哪知他们却正儿八经地说:“真的要来了。”“要是他们真来,    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跟他们上。”他们听我说出这样的话,知道我    靠得住,就说:“明天下午,你到杂货店谭宏茂的楼上去开会。”开    什么会也不知道,但因为我相信他们,第二天就去了。

楼上有好多横沟市的人。楼正中横墙上,挂着两面有镰刀、斧头的旗子,旁边写着誓词,大意是:忠实革命,保守秘密,誓死不投降……。会上,有一个被称做书记的人讲话说,穷人要打倒土豪劣绅,就得有个组织;这个组织就是共产党和共产党领导的共产主义青年团.今天就是入团大会。他讲话的声音很低,但态度却十分坚决。讲完了话,我们就严肃而坚定地举手宣誓。从那一天起,我成了一名光荣的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

入团后,组织上分配我和另外两个青年人负责在泥巴坨、横沟市一带贴标语,打听团防队的消息,监视刘保长的行动。从此,标语出现得更多,人们的传说也更多了。

有一天我正在小河边挑水,忽听有人叫我。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常大个子。他以前跟姓毛的地主当长工,我们常见面,但一年多以前,他突然不见了。

“你现在干什么?”我问他。

“跟你是同行,我是游击队的便衣。”他笑着说。

一听说这,我很高兴,就向他打听游击队的消息。他告诉我:“现在江陵、华容都有"自们的游击队,石首也快要解放了。红军的力量越来越大了。”

过不几天,横沟市来了个税官。象往常一样,税官腋下夹着个算盘,手提文明棍,歪戴着礼帽,气势汹汹地挨家索税;人要说个不字,他就又是打又是骂。这些情况,人们看到眼里,活活气炸了肺。我们决心干掉这家伙。晚上,我把他的住处报告给游击队,当天夜里就把他杀掉了。

标语一多,加上又杀了税官,反动派好不惊慌,忙从新昌派了三十多人,驻扎在横沟市一家糟坊里。

敌人来的那天,真是一片杀气腾腾。为头的叫许老三,他留一撇山西胡,穿一件皮袍子,坐着一抬大轿,横眉怒目地进了街。一来二话不说,先召集群众开会。猫儿得意赛似虎,刘保长这时也狗仗人势,不住地向许老三献殷勤、陪小心,抓这个,害那个,他们真的以为这一下就可以把我们党的力量压下去,就可以吓唬住群众了。

许老三把群众召集起来,第一句话就问:

“谁是共产党?有本领站出来!”接着他冷笑一声说,“共产党又该怎么样?看他敢动我许三老爷一根汗毛?”他又造谣污蔑,欺骗群众说:“兄弟是帮你们剿除红匪的,红匪共产共妻,人人皆知,大家齐心合力消灭红匪。”

敌人驻下以后,我们的便衣队也活动得很厉害,横沟市成了敌我都十分注意的地方。上级指示我们,无论如何要打探出进出糟坊的道路和消灭敌人的有利时机。因为那时我们游击队的武器差,我们尽量避免正面战斗。

我装作拾粪、挑水的样子,天天在糟坊门前转悠。

许老三是个老兵油子,警惕性很高,他派人把糟坊四周看得严严的,一点空子不留。日子一天天过去,总是找不到下手的时机,这真把我们急坏了。

时机终于到来了:许老三看上了横沟市的一个妇女,非要娶她当太太,还要全镇的人在他结婚那天给他送礼。我们了解到这个情况,连夜报告了游击队。到许老三结婚那天晚上,便衣队把糟坊的前后门都暗暗堵住了,我们装扮成送礼的模样,提着鸡蛋、点心,混进门去。喜乐吹奏起来了,鞭炮声、来客的喧笑声震得房子好象都抖动了。许老三和他的兵卒们,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只听一声暗号响,屋里的、屋外的,前后左右一齐动手,大家都掏出了枪,厉声喝道:

“不许动!”

我们一枪没打,就把这三十多个敌人的枪全下了。清查了一下俘虏,偏偏跑了刘保长。群众都喊道:

“他是我们的死对头,一定要抓住他。”

上级派我带十个人去抓他。我估计他跑到郝穴他表兄家里去了,就带着人连夜赶去。半夜里,到了他表兄家,我们悄悄地翻墙进去。从窗上一看,果真不假,那个家伙就在屋里。他一边洗脚,一边跟他表嫂说:“阿嫂,真危险哪!要不早走一步,脑袋就掉了。”我心想:“见鬼去吧!你早走一步,脑袋也得掉。”他表嫂做饭让他吃,他说:“不了,不了,我洗完脚就走,他们还会追来的……”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几个人就一拥进去了。

他一见我们,顿时吓傻了,踏翻洗脚盆,泼了满地水,“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饶命。我们绑着他就往外走。

抓住刘保长,除了许老三,横沟市的穷人翻身了。人们打鼓敲锣,庆贺自己的解放。

不久,石首县城也解放了,并且成立了县、区苏维埃政府。这时,附近几个县,都掀起了参加红军的高潮:妻子送丈夫,父亲送儿子,大家都把参军看成无尚的光荣。

从此,我们游击队在段德昌同志的领导下,也一天比一天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