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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热血洒泥沙--------贺锦章

自从贺龙同志领导的红军离开桑植向石门北乡游击之后,反动军队到处搜寻共产党员和红军家属,并声言:如有隐藏者,立即全家抄斩。白色恐怖顿时又笼罩了桑植北乡。

我家老小十余口,难以在群众中隐蔽,只得躲到长瑞乡莫家台大山石洞中,等待形势的发展变化。可是时日长久,不仅吃饭发生困难,就连水也常常喝不到。越艰难,怀念革命军队的心情越殷切。我年迈的父母亲时常祷告祝福他们早日回来。虽然我也常在夜问到山下去探听过消息,但每次回来,却只能给家中老小带来失望和更多的忧愁。但我们仍不绝望,坚信红军早晚是要回来的。

1928年9月14日下午,我忽然发现一个人从山脚向上走来。到近前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原来是贺锦斋的卫士李贵卿回来了。

开始,我认为是来报好消息的,岂知他进洞后,颜色凄然,半晌没有说话。我们觉得其中必有缘故,经大家一问再问,他才长叹一声,说:“师长在泥沙牺牲了!”

好似一声霹雳,把一家人全震昏了。父亲当即跌倒在地上失去知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以后成了疯症。母亲从此日夜啼哭,不久亦双目失明。全家老小闻此噩耗,莫不痛哭失声。

李贵卿劝慰几句,拿出一个小纸包给我。拆开一看,认得是先兄亲笔给我的家信。这封信是在殉难前两天写的,专派李贵卿送回来。李贵卿走到走马坪,就得到先兄殉难讯息,因沿途阻隔,所以在其死后的第七天才送到。

信的原文如下:

吾弟手足:

我承党殷勤的培养,常哥①多年的教育以至今日。我决心向培养者教育者贡献全部力量,虽赴汤蹈火而不辞,刀锯鼎镬而不惧。前途怎样,不能预知,总之死不足惜也。家中之事我不能兼顾,堂上双亲希吾弟好好孝养,以一身而兼二子之职,使父母安心以增加寿考,则兄感谢多矣。.当此虎豹当途、荆棘遍地,吾弟当随时注意善加防患,苟一不慎,即遭祸难。切切,切切。言尽于此,余容后及。

兄绣②

一九二八年九月七日于泥沙

附诗二首:

云遮雾绕路漫漫,一别庭帏欲见难。

吾将吾身交吾党,难能菽水再承欢。

忠孝本来事两行,孝亲事望弟承当。

眼前大敌狞狰甚,誓为人民灭虎狼。

后闻,先兄贺锦斋殉难后,反动民团头子罗效之认为打死了红军中一员虎将,斩断了贺龙的一只臂膀,兴头颇大,遂把先兄的遗骸扛去,高悬于石门县城作为表功的资本。国民党省政府,亦发给其很多的奖金,并予以大批军事装备。从此,罗效之就更加狂妄与反动,经常向我军进攻。

为了巩固我们的根据地,并为死难烈士报仇,我红军指战员决心消灭敌人。1929年到l930年问,在贺龙同志领导下,红军向罗效之部进行了八九次猛攻,终于将敌人歼灭,为湘鄂边苏区人民出了一口气。在一次战斗中,又将先兄忠骨夺回,总算妥慰英灵而消遗憾。1929年l2月,我参加了剿灭罗匪之役,曾亲到先兄殉难地泣奠,当时口占一首当作祭文,诗曰:

只知有党不知他,博得荣誉后代夸;

为着人民拚死战,一腔热血洒泥沙。

①贺龙同志原名文常,故信中称常哥。

②贺锦斋同志原名文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