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红二方面军/回望硝烟/活跃在湘鄂边境--------贺勋臣

活跃在湘鄂边境--------贺勋臣

贺龙同志回到桑植县以后,加紧改造旧军队和收集旧部以图再举。但是乡里的某些老前辈,由于不了解革命的道理,并且受了国民党的欺骗宣传的影响,便常常私下议论,责怪贺龙同志不该加入共产党,不该参加南昌起义,以致把十多年搞起的队伍,一下弄垮了。正在这时,国民党军队又来进攻,他们扬言要“捣毁赤匪贺龙的老巢”。听到这个消息。乡亲族人更害怕受到牵连,埋怨情绪更加流传起来。

贺龙同志听了这些议论,就召集他们开会。贺龙同志说:“南昌起义虽然受到挫折,但算不了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不灰心,相信共产党的领导,我们决能兴旺起来。”

他用一个手指抹了一下一k唇的短胡子,眼睛环视全场。大家正在专心一致地听他讲话,忽然一个老百姓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朝大家喊道:“国民党军队来了,从梨树垭、独家山下来的,快跑!”

贺龙同志等他说完,回过头来,平静地对大家继续讲道:“同志们,乡亲们,拿出于劲来,不到十年,我们保能遍地开花。你们看吧,蒋介石豪绅地主终究是要被我们打倒的!”话说完后,这才跨出门外。他向东边了望了一会,然后对大家说:“通知各家家属,收拾东西先撤。我们开饭!”

贺龙同志住在村西头,敌人是从东边来的。等老百姓撤走,我们也狼吞虎咽地吃饱了。贺龙同志手一挥,把队伍呼地拉过村西北的小河,登上了刘家坪的一个小山包。

刚部署好,敌人就出现了,大概有一营人。敌人吱吱哇哇乱叫乱嚷:“不要走了贺龙!”他们挨家搜了一阵,没有搜到,就向小河扑来,想向西追赶。第一批敌人刚到河中间,贺龙同志的盒子枪响了,大家都跟着开了火,打死了几个敌人。

我们的阻击,似乎倒使敌人兴奋起来,军官们喊着:“冲啊,    贺龙就在前面,谁捉到赏一千块!”于是敌人就象一群鸭子一样,打着枪,一齐扑过河来。我们打了一阵,李云清同志牺牲了。眼看抵不住,贺龙同志就下令撤退,于是部队来到了罗峪。

罗峪是一道平川,有好几个大镇。这里有一个大老财,名叫刘子维,有二十多根枪。他原来同我们有联系,还听贺龙同志的指挥。离镇子几里路时,贺龙同志就派了个人去接头。谁知刘子维这时也不买帐了,派了个手下人来说:只许队伍过村,不许跨进刘家一步。

贺龙同志一看不行,只得到桑植、鹤峰之间的大山中隐蔽。

7月,贺龙同志率领部队到石门北乡游击。接连几次战斗失    利,部队只得退到桑、鹤边境的堰垭休整。敌人又追来,还是站不住脚,就连夜向西:北方向走,一直走到湖北省恩施、利川一带的汪家营、李子坳,这里离开桑植已经近七百里了。为了便于活动,贺龙同志化名王胡子,迷惑敌人。

汪家营的老团总,是哥老会首领,一个姓张,一个姓李,都是大爷班子,老资格,手下有一百多人,三四十根枪。他们常到外地去奸淫掳掠,如同土匪一般。我们快到汪家营时,他们就派了个徒弟来说:“如果是来投奔大爷的,大爷非常欢迎。”言外之意:如果不是投靠他们,就不客气。这时,贺龙同志一口答应来人说:“我们正要来给大爷请安道喜,请老哥快回去报信,就说过一会王胡子就来登门递名片。”那人听了,飞快地回去了。

我们几个人立刻围着贺龙同志,责怪他说:“刚拉了这么支队伍,怎么就白白送给敌人?还革命不革命啦?”有的人见贺龙同志只是嘿嘿地笑,猜到他心中有计,就说:“人家人多枪多,不好开玩笑的!”贺龙同志笑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闹大,就得担些风险!”接着,就低声和我们商量了一阵。他的主意摆出来,我们心里才踏实了些。他关照我们说:“到什么山,砍什么柴。为了积蓄革命力量,我们就不能太老实。大家要拿出点江湖门路来,迷惑对方,才能成事。这时,家乡的年轻人跟上来参加的不少,沿途又收留了些,我们的队伍已有九十一个人,七十二支枪。只要事先不露声色,我觉得这个计划还是可以实现的。”我们立刻分头向同志们传达了计划,并且宣布了要注意的事情。

大家刚打点停当,.就听见镇口上三声炮响,一队人握着枪向我们拥来,一个为首的袍哥远远就抱拳打话:“各位,大爷有请!”

我们簇拥着贺龙,快步迎上前去。贺龙同志略略和他招呼了一下,就大摇大摆地向镇上走。这是个很大的镇:子,街道两边都是店铺。那位袍哥把我们带到一个大铺子门口停下,自己先进去通报。不一会,就听见咣啷一声,中门洞开,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个大院子,一座高大的厅屋高踞在正中。从大门到厅屋的阶沿上,密密层层站着两排人,个个都是手握长枪,虎目而视。看来,敌人是在向我们示威。

贺龙同志回头环顾了大家一眼,好象说:“注意,按照预定计划行事!”

王炳南同志第一个跨进门去,第二名是贺龙同志,以后就是贺炳南、贺佩钦、贺贵如、文南甫等。几十人分成两排,鱼贯而入,留下二十多人在门外。

进到院子里,王炳南忽然停住,大声喊道:“既是朋友,为何刀枪相见?”

这时,高坐在厅屋里的老团总,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假意喝道:“贵客来到,谁叫你们拿枪来?赶快把枪架起,两旁侍候!”那些团丁立刻把枪架起来,徒手肃立两旁。

那个老团总道了声:“请!”贺龙同志等人这才跨步向前。厅屋正面,供着孔夫子的牌位,按照哥老会的规矩,应该先向孔夫子行礼。我们这班人,都只当过兵,有的过去连家门也没出过,事先又没有统一一下,一说行礼,真是五花门,有的行军礼,有的作鞠躬,有的作揖。行礼完毕,前面三个人给袍哥大爷请安道喜,行的是哥老会的隆重的礼节。那个团总和另外一个大爷,也立刻还礼。这时,王炳南趁着拜礼的机会,迅速从腰问拔出短刀,向老团总脖子上猛然刺去,老团总“啊呀”叫了一声,就栽倒在地。旁边贺炳南、贺佩钦两人也动了手,把另一个大爷也刺死了。

我见王炳南的刀子一亮,就立刻吆喝一声:“弟兄们,还不快动手!”我们两排人,正好对付他们两排人,把他们一个个拦腰抱住,门外的二十多人立刻一拥而人,端着枪喝道:“不许动!”把架着的大枪,统统收缴起来。这时,贺龙同志掂着一把盒子枪,站在廊檐下高声向俘虏们宣布:“我们是革命军队,专打国民党、土豪劣绅。今天剪除作恶的团总,和大家无关。愿意参加我们队伍的,欢迎参加;不愿干的回家安份守己当百姓!”这一说,顿时散了一些人,但大部分团丁却留下来了。

这次,我们又得到三十九条枪,加上原有的,共有一百多支枪,队伍也扩大到二百人。接着又打了建始县城,杀了县长,缴获不少东西,然后折返向东南方向前进。

一路上,听到老百姓说,鹤峰的邬阳关,有“神兵”大队,人很多,平时是种地的老百姓,锣一敲,就集中起来;打仗的时候,头上捆红,身上系绳索,右手拿刀,左手两个指头捏住马鞭,手心握符,上阵前先吃朱砂,然后一拥而上,刀枪不入,煞是厉害。大队长名叫陈宗瑜。他们不抢老百姓,不杀受苦人,专跟国民党作对。

贺龙同志听说,便跟我们商量。他认为,“神兵”大队都是受压迫的老百姓,我们应该争取他们。他的办法是亲自去找陈宗瑜谈判。经过智取汪家营,大家更加佩服贺龙同志的机智、勇敢,对他这个主意都不怀疑。不过有些同志认为应该多带点人枪,以防万一。贺龙同志说:“阶级兄弟,用革命道理启发,一定会参加我们的队伍;假如带枪杆子去,就有点威胁的意思,反而不好。”

我们还不敢冒然让他去,先派了个人去联络。果然,联络的同志回来说:“陈宗瑜和他的父亲见面就问:‘你们是不是大胡子的人?’我说:‘是的。’他们都高兴得要命,盼望赶快会面。”

贺龙同志一听到报告,就立刻带了我进关去。陈宗瑜父子俩已经在关口等待,一见我们来,连忙躬身让进。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父子俩都是一一脸忠厚相,国民党的暴政已经逼得连这些忠厚老实的人,也不得不奋起反抗了。

他们让我们坐下,便滔滔地叙说:“昨天我们还求神问卦来,佛爷说:‘有个专和官府作对的大胡子的队伍要来,要相信他,助他一臂之力,轰轰烈烈搞一番事业。’不想,今天你们果然来了!”

贺龙同志就顺水推舟佯作相信地说:“神佛是保护穷苦百姓的,我们也是这样。希望你们参加到我们队伍里来,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没有费什么唇舌,他们便爽快地答应了。锣一敲,四乡就有大群大群的人,向邬阳关聚拢来。手上拿的,除了大刀,就是一丈多长的梭镖,一共有三百多人。我们会合在一起,就有五百多,声势更大了。

贺龙同志在集合的大会上当场宣布:“打到鹤峰去!”

鹤峰城背倚大山,南面有一条河。正街非常冷落,只有红茶出山,才有点买卖。县衙门在河对面的山坡上,驻扎有一百多个敌人。我们在夜里悄悄接近,把枪兵布置在山上的各个关口附近,而把“神兵”大队埋伏到县衙门四周,把敌人包围起来。

天亮前,贺龙同志亲自到“神兵”大队去检查了一下战斗准备工作,只见他们还用红布包头。在当时情况下,也不好硬要他们除掉。于是贺龙同志就说:“这个要不得,红布太耀眼,正好给敌人当靶子。”便一律改成青布包头。许多人正在吃朱砂,贺龙同志劝他们说:“朱砂吃多了,对身体有害。”陈宗瑜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么就喝净水吧,一样能借到神力。”从此,“神兵”大队上阵前,就只喝净水,不吃朱砂了。

天刚拂晓,我们便发起了冲锋。“神兵”大队一个个挽起左手衣袖,露出赤裸裸的手臂,扬起大刀,举着长矛,长吼着向敌人扑去,那股声势好象要把整座山都掀翻过来。敌人慌乱地打了几枪,我们的队伍已经拢近了,加上四周山上的枪声一响,敌人不知来了多少人马,吓得丢下枪就四散奔逃,有的跪下来磕头作揖,哀求饶命。“神兵”大队遍野地追赶,只顾挥刀砍杀。贺龙同志连忙派人四处喊叫:“缴枪的不要杀,留下来当兵。”结果,活捉的十几个敌人,当时就参加了我们的队伍。国民党的县长带领数十人跑向城外,亦被我军追上,将县长击毙。这一仗共缴获了八九十支枪,把“神兵”大队也武装起来了。

红军进驻鹤峰县城,建立了鹤峰县苏维埃政府。不久,在全县发动群众,分配土地,逐渐把鹤峰建设成红色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