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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腰界庆祝会师大会----冼恒汉

在十年土地革命战争的艰苦斗争中,红军有过许多次激动人心的会师,而在我的经历中,最感人肺腑、最使人难忘的则是1934年10月红二、六军团的会师。

1934年10月7日,我们六军团五十一团奉军团命令为前卫,中午到达贵州石阡县的甘溪休息,部队正在开饭吃自带的米饭团子时,侦察排送来两个俘虏,询问中他们嘟嘟囔囔,谁也听不懂他们说的广西话,只有我这个广西人还能基本听懂。俘虏说的大意是,广西军阀十九师廖磊正向我们这里前进。我和团长金承忠听到这个情况,饭也顾不上吃,马上布置部队准备抗击,一面迅速向军团首长任弼时、肖克、王震报告。不一会战斗打响了!敌我之间隔着一小块开阔地,敌人向我多次冲锋,都被我们打退了。下午五时,军团首长考虑我们抗击时间已久,部队伤亡很大,就派李达参谋长带四十九团来接替我们。刚接了一部分,敌人就攻上来了。李达参谋长率四十九团向甘溪以北大山撤退。这时我团金承忠团长负伤也已后送。在这紧急时刻,我问作战参谋向北撤退是否是军团首长的命令。作战参谋报告说,没有命令。他说参谋长是否另有作战意图,要带一部分兵力对敌实行反包围。我说既然军团首长没有命令,我们不能跟上山去。我告诉团参谋长,除派一营向敌警戒外,部队向来路撤,靠拢军团部,听候军团首长的指示。

只有我听懂俘虏的话,这带有偶然性,然而对敌进行抗击,争取了时间,使军团首长有时间考虑改变前进路线,这就是胜利。果然,任弼时、肖克、王震对我们这次战斗讲了许多表扬和鼓励的话。

军团主力经过几天辗转行军,l0月15日,军团部通报李达参谋长率领的四十九团在沿河县的铅厂坝和红二军团会合了!并说贺龙军团长等首长正率主力南下亲自迎接我们来了!这个好消息,使部队的疲劳为之一扫,精神大振!

贺龙的名字天下扬!贺老总一把菜刀闹革命的传说,贺老总在湘鄂西创建红军,坚持长期斗争的英雄业绩,我们都是很崇敬的。一听到贺老总带部队来接我们,这对当时处在千难万苦的六军团来说,大家兴奋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贺龙的到来本身就意味着大胜利即将到来。

又经过十来天的艰苦行军,lo月24日,红六军团主力与红二军团会师了。我们见到二军团的部队,虽然他们身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头戴不同样式的帽子,缠着贵州人的帕子,然而部队上下战斗热情极高,对兄弟部队充满感情。两军欣喜若狂,欢呼声震动山谷,“向二军团学习!”“向六军团学习!”“团结万岁!”大家激动得泪流满面。

10月26日,二、六军团在贵州、四川交界的酉阳县南腰界召开庆祝两军胜利会师大会。南腰界是一个百来户人家的村庄,周围有一些稀稀落落的小庄子,这里是二军团新开辟的根据地。二、六军团在这里会师,使这个村庄成了一颗耀眼的明星,永远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闪耀着胜利的光辉。

会场设在离南腰界庄子不远的草坪上。草坪上摆了一张桌子,田埂上压着标语。会场布置虽然简单,然而会师的激情在人们心中荡漾,欢腾的空气,热烈的歌声,真可以说是冲上九霄了!大家象久别重逢的亲兄弟倾诉着内心的喜悦。司号员们组成的军乐团,吹着高亢的号声,把人们的欢欣送上了天,扩散到各地闹革命的人们心坎上。

我和金团长认识了二军团十六团团长常德善同志。他是山东人,满口北方话:“你们辛苦了!”常团长首先热情地说。

“你们也辛苦了!”我们两人同时问候。

“你们走了几个月,打了很多仗吧?”

“三个来月,仗打了不少。别的都顺利,就是最近甘溪一仗打得苦。广西军阀想在甘溪消灭我们,可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会师了!”

金团长说:“我们在黄平、施秉就听老乡们到处传说贺龙的部队是‘神兵’,贺龙是‘活龙’!”

“那是老乡称赞,说我们跑得快,打得猛。我们走路确实快呀,常常一夜跑百十里,猛敲敌人一顿又走。到了宿营地再打一双草鞋天还不亮呢!”

“真要好好向你们学习!”我和金团长同时说。

我们红六军团从当年8月由湘赣根据地西征以来,经过近三个月的行军作战,已经十分疲劳了,现在一会师,疲劳顿时烟消云散。贺老总等首长的到来,更使大家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这位南昌起义军的总指挥,早就成了人们心目中的一面旗帜。他魁梧的身躯,深邃的眼睛,手里习惯地拿着烟斗,满面笑容同任弼时、关向应、肖克、王震首长一起来了,来了!他们热情地跟干部们握手。贺老总握着我的手问:“你多大了?”握手是那样温暖有力,刹时一股热流冲激着我的全身,狂热的电流冲乱了我的神经,几次没有答准我的准确年龄。“真是年轻有为啊!”贺老总又重新握了握我的手。

贺、任等首长走上主席台,庆祝会开始了。

全场肃然。一阵军乐之后,任弼时讲话了。他首先宣读了党中央为二、六军团会师发来的贺电,接着又讲了两军团会师的伟大意义和二、六军团统一行动,并组成红二、六军团总指挥部的决定,讲了当前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他的讲话不时为热烈的掌声打断。

贺总指挥讲话了。“六军团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你们一路上跋山涉水,打了不少仗,战胜了敌人,来到了这里,我们表示热烈欢迎。”他接着说,“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你们来到这里,想休息一下,按说这是十分应该的,可是国民党反动派不让我们休息,这里的根据地是新近开辟的,不很巩固,现在……”他拉长声音豪迈地说,“我们可靠的根据地就在我们的脚板上!”

贺老总讲到这里,会场上活跃起来,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是啊,在那艰苦斗争的岁月里,为了坚持革命的旗帜,有多少革命同志长期过着风餐露宿、天天搬家的战斗生活,他们吃尽了一般人所不能吃的苦;我们搞根据地要靠走、靠打,保存自己也要靠走、靠打。在那些年月,走路正是红军战胜敌人的一大本领!当贺老总讲到可靠的根据地“就在我们的脚板上”时,大家发出的那会心的笑声和暴风雨般的掌声,表达了大家和贺老总心心相印的心情。

接着,贺老总号召大家英勇果敢,团结战斗,创造新局面。最后,贺老总提高嗓音说:“这次二、六军团会师,是胜利的会师!我们一定能争取大的胜利!”全场掌声和口号声经久不息。

任、贺首长的讲话,深深印在每个指战员心上,大大增强了我们胜利的信心和战胜困难的力量!几十多年过去了,如若天假我年,我还想去凭吊我们当年战斗的地方,去看看过去深深铭记在心上的红二、六军团会师的地方。我想那里一定有座会师的殿堂,这座殿堂建筑在一代又一代人民的心上。

南腰界庆祝会师大会后,在贺总指挥和任弼时政委的率领下,我二、六军团以饱满的战斗热情,踏上了向湘西进军的征途。在行军路上,我接到贺、任首长免去我五十一团政委职务,调任二军团十六团政委的命令。我赶到十六团时,常德善团长非常热情地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摇着,说:庆祝会上我们就熟悉了。欢迎!欢迎!

二、六军团会师是我军历史上的一个光辉点。这次会师,两个军团结成一个战斗的整体,两个军团亲密融洽,互相帮助,由此而展开了二、六军团新的发展时期。正如后来贺老总所说的,二、六军团的会师是胜利的会师,模范的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