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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性江南

作者: 王本道阅读次数:1379

  江南是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江南出芳草鲜花,出才子佳人,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这些都是人所共知的。但是只要随意浏览一下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就会谙知,江南又是英雄辈出的地方。古往今来,这里孕育过诸多骁勇的斗士。那用于刺杀的锐利兵器——剑,发展的鼎盛时期正是在地处江南的吴越之地,许多彪炳史册的著名战役所在地也是在江南。那么,是什么力量使得缠绵悱恻与剑气凌厉这两种反差极其悬殊的气质能够天衣无缝地契合在一地,且生生不息、历千年而不朽呢?我曾一度处于大惑不解之中。

  一次重读先贤经典,《老子》中的一句名言让我顿开茅塞。“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以其无以易之也。”老子的话,一语道破了水的柔弱秀美与坚韧顽强的两重性。江南是水乡,是水的故乡,河流纵横,池湖密布,它们流淌在青山脚下,穿行于广褒的田畴。“瓜洲渡口山如浪,扬子桥头水似云。”“西风作意送行舟,帆饱清淮碧玉流。”还有那直落九天的瀑布,山中奏鸣的清泉——千百年来,是水,滋养着江南的风物,江南的人,孕育了江南独特的文化属性。

  江南的水,如轻纱雾霭,随风起舞,变幻无穷,滋润着江南的景物风姿绰约,江南的人风情万种。宋祖英的一曲《又唱江南》,浓缩了一年四季江南的秀美景色:“二月你看江南的花,花如野火遍地燃”;“清明你看江南的雨,雨中藏着万重山”;“五月你看江南的船,排排龙舟划上天”;“走过江南桥弯弯,处处翠竹撑绿伞”……江南的人也一如江南的风物,温婉细腻,柔肠百转。“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杜牧对江南人的赞美虽有些夸张,但说的却是实情,那无边的波光水影之中,充溢着无边的风月。秦淮河上的桃花渡,莫愁湖畔的莫愁女,瓜洲古渡的杜十娘,西泠桥畔的苏小小,还有惠山的明月、西湖的断桥、绍兴的沈园……深受上天厚爱的才子佳人,他们的柔情蜜意在江南大地上留下了诸多生命的足迹和美丽的传说。物美、人美、情浓,就连江南人讲话也是吴侬软语,情真意切,唱起来就更让人心旌摇动。我十分喜欢江南曲艺的代表苏州评弹,唱词娓娓如述,琵琶弦乐清丽委婉,典型的水乡音乐优美儒雅,婉转沉静,就象曲水清流,清澈纯净又韵味悠长,就连草木也会为之摇曳。

  江南的水也时有“乱石穿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之势。这坚韧与顽强的性情,也涵养了江南的风物和江南的人那种英豪之气。江南大地布满了崇山峻岭,其中,许多气势恢弘,似有峥嵘剑气腾越穿行其中。杭州栖霞岭上的剑门,绍兴的会稽山,常熟的虞山,都是雄伟挺拔,气宇轩昂,占尽风云。那山间的瀑布、涧水,山下的清流,是养育大山的支支血脉。江南的人,也因为有了“水性”,才有了那种独特的剑气。据说古代铸剑的工艺,先是把剑放在火中煅烧,然后再放到水中浸泡,经过淬剑过程中两种力量的交合,才会使剑在百转千回,缭绕交错的剑法中得心应手,成为一把好剑。这种浸泡过剑的江南之水,千百年来也曾造就了诸多慷慨激昂之士。卧薪尝胆的勾践、竭忠尽智的岳飞、与扬州共存亡的史可法……众多仁人志士用他们的生命与鲜血谱写了一首首壮怀激烈的诗篇。文武兼备的陆游、辛弃疾、文天祥,他们的诗句至今读来,仍洋溢着当年的铁骨雄风,“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还有,活跃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文坛的鲁迅,更是把文人的凌厉剑气推向了极致,就连文雅娟秀的女子,在江南“水性”的润泽下,也尽显侠骨柔情,高风亮节。清末的秋瑾就是最优秀的代表,明末的秦淮八艳也是有力的佐证。

  说到江南的“水性”,还应该涵盖她的秀慧与智巧。江南的水是很有灵气的,正是这灵秀之水,涵养了江南人的那种聪颖与睿智。远的不说,就说中国科学院院士,江苏籍的人就占了半数,近代和当代全国琴棋书画的大师,也大多出自江南。

  江南的水哺育了如水的江南。江南美,美在江南的水,江南的风物,江南的意境,江南的人。这种美是刚与柔,秀慧与智巧的整合。有人说,正是因为江南太美了,阴气过重,因此江南的男人大多被美色所雌化,美人的风韵灭火器似的扑灭了男子的阳刚之气,使得男人多属苍白干瘦的君子,至多算个“女里女气”的奶油小生。这种认同是过于偏重江南水乡的温柔与细腻了。其实人不分南北,如果能多一分柔情与细腻,懂得感情,懂得珍藏,心中维系着自己的审美镜框和情感秘笈,并以此为尺度去发现和发掘生活中美妙的、值得神往和迷醉的东西,不是会给男人(也包括女人)增添力度和精神上的健美吗?这样的“多情”更意味着一种不寻常的正直与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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